第60章 护国寺内杀机已至
腊月十四,及笄礼前最后一次外出祈福,便定在这天。
雪后初霁,冬日的阳光难得挣脱云层,洒下一片淡金色的光辉。
那光照在皑皑白雪上,折射出细碎的金芒。
一辆装饰雅致却不失贵气的青帷马车,在八名护卫和两名丫鬟的陪同下,踏着未化的积雪,向位于西山脚下的护国寺行去。
马车内,姜稚身着杏子红缕金百蝶穿花云锦袄,外罩一件雪白的狐裘斗篷,衬得她的小脸如玉般莹润。
秋露跟惊蛰二人给姜稚端上了她爱喝的牛乳茶和糕点,在马车内细心地照顾她。
姜稚撩开车帘一角,好奇地打量着外面的景致。
远处西山轮廓如黛,近处田野银装素裹。
清冷的空气吸入肺腑,令她因连日学习礼仪而有些昏沉的头脑都为之一清。
行至一处三岔路口,马车需稍作转向,准备驶入通往护国寺的山道。
恰在此时,旁边那条连接京郊大营的官道上,也驶来一支队伍。
那队伍人数不多,约二三十骑,护卫着中间一辆形制古朴、通体玄黑、无任何徽记装饰的马车。
队伍行进间悄无声息,带着一种久经战阵的肃杀,与京城常见的仪仗或商队截然不同。
双方队伍于路口交汇。
姜稚所乘马车的车夫忙勒紧缰绳,准备向路边避让。
然而,路口积雪被往来车马压实成冰,异常湿滑。
车夫控马稍急,车轮碾过一块暗冰,只听“嘎吱”一声刺响,整个车厢剧烈的颠簸倾斜!
“呀!”车内的秋露猝不及防,惊呼出声,身体向一侧倒去。
姜稚也瞬间失去平衡。
混乱间,惊蛰一手抓住窗棂,一手紧紧护住姜稚身体,避免其受伤。
而姜稚本人也凭借一种近乎本能的反应,左手迅速抓住了另一侧窗棂内侧的横木,右手下意识护住了身前小几上的暖炉,防止其倾倒。
饶是如此,她整个人仍被惯性带地向前一冲,小脑袋差点撞上车壁。
就在这慌乱的刹那,对面那辆玄黑马车的车帘,被一只骨节分明,肤色冷白,虎口与指关节处带着伤痕与厚茧的手,猛然掀开。
一道目光,如冬日最凛冽的寒风,又如深冬破晓时分的第一缕天光,刺入了这方小小的动荡空间。
姜稚恰好因稳住身形而抬起头,惊魂未定间循着动静望去,车帘掀动间,猝不及防地直直撞入了那道目光。
两双眼睛交汇间,时间仿佛凝滞。
一双眼,近乎纯黑的墨色,里面仿佛蕴藏了无尽的风雪与黑夜,眼神锐利的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的修饰。
另一双,却清澈得如同山涧清泉,此刻倒映着雪光,里面还有些许的慌乱。
墨色眼眸的审视意味,在眼神交汇瞬间微妙的淡去一瞬,而那双纯粹的眸子里,似乎也被投入一颗极细微的石子,荡开了一圈旁人无法觉察的涟漪。
车帘随即落下。
那支车队只是短暂停顿,确认姜稚这边无大碍后,为首的骑士一个简单的手势下,他们继续沿着官道前行。
马蹄踏雪,仿佛这只是途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,便迅速消失在通往京郊大营的方向。
“小姐,您没事吧?”秋露染着哭腔的的声音唤回姜稚的神思。
惊蛰也上前细细查看姜稚有无受伤。
“没事。”她摇头,小手却无意识地抚上心口。
手心的冷汗与窗棂木头的凉意还残留在掌心,心跳也尚未平复。
她的心神还停留在刚才那个人的眼眸中。
那双眼睛,里面没有她常见的温和,慈爱或者算计,里面盛满的是一种她从未接触过的力量感。
冰冷,却不阴鸷;锐利,却不猥琐。
在瞬间的对视中,姜稚并没有感到害怕。那一瞬,她仿佛是看到一座风雪中屹立不倒的孤崖。
那个人是谁?
那样的眼神,那样的气势,她在京城从未见过。
即便是最威严的皇爷爷,眼神也多是深沉,而非这般冷彻孤高,却又仿佛蕴含着无边力量。
姜稚低头看了看自己微微发红的掌心,又抬眼望向那支队伍消失的方向,心中异样的波澜未曾平息。
她不知道,那惊鸿一瞥,已在对方心中也投下微澜。
姜寒川放下车帘,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掀帘时触及的冰冷空气。
方才那惊惶抬起的小脸,清澈如泉的眼眸,以及那眼中瞬间闪过的、并非纯然恐惧的奇异亮光…
与他预想中娇生惯养、或许被宠得有些骄纵的皇室福娃截然不同。
“那就是…姜稚?”姜寒川低声自语。
比他想象的更小,也更…特别。
那双眼睛里的光,让他想起北疆最清澈的夜空寒星。
“有趣。”淡淡的两个字,从姜寒川嘴中轻轻吐出。
看来,这位“镇国福娃”,或许本身,就是一件值得探究的、有趣的“事物”。
他原本对雍王一系的关注,大半在“稚川”与姜肃身上。
此刻,名单上却悄然添了一个新的名字。
姜稚的马车重新平稳行驶,向着香火鼎盛的护国寺驶去。
护国寺钟声悠远。
姜稚虔诚地在佛前焚香祝祷,愿父母安康,愿天下少些饥饿,也愿…那位做了很多好事的“稚川先生”平安顺遂。
她不知道,在她跪于佛前时,幽静祥和的古刹之中,一场针对她的致命杀机,已然张开罗网。
护国寺后山,一株百年雪松之下,积雪皑皑。
两名身穿寻常香客棉袍,面容平凡的男子,正低声交谈,目光却似不经意地扫过寺门方向,然后落在那辆停放在寺庙门口的马车上。
“已经确认了,是雍王府的马车,那丫头已经进去上香了。护卫有八人,四人随入寺内,四人留守马车。”
“寺内巡查也已经打点妥当。等她去后殿,那里香客稀少,瞅准时间,我们就可动手。”
“记住!动作要快,只要借机将她从殿后的后山扔下去,咱们立刻就从密道撤离。”
“后山那里是悬崖深涧,终年积雪覆盖,只要从那里掉下去,绝对没有生还的机会。”
悠扬的古钟响起,回荡在寂静的山林间,庄严肃穆。
钟声袅袅,掩盖了松针上积雪滑落的轻响,也掩盖了暗处毒蛇吐信般的杀意。
天真与险恶,祈福与杀机,在这佛门净地,交织在一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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