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捡到人的第十二天


魏尔[lun]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白痴,身为一名谍报员,如果只有一身蛮力,没有头脑,在名为战争的绞[rou]机中,只会成为提醒后辈的死亡案例。

  在刚出实验室的时候,为了更接近人类,魏尔[lun]学习过很多东西,优雅的礼仪,伪装情绪的方法,哲学的书籍,身为谍报员应有的手段……

  虽然在最后,这些东西并没有帮助他成为人类,反而成为他是非人类的佐证,但是这并不代表魏尔[lun]所学的知识没有用处。

  魏尔[lun]可以轻易分辨出敌人的谎言、恶意,以此推算出最坏的结果,就如同现在这样,

  魏尔[lun]平静又漠然地对兰堂建议道:

  “兰堂,你不应该爱上我,换一个目标,去爱其他的和你一样的人类吧。”

  “爱情并不是可以随意收放的物品,保罗,我会爱上谁不受思想的控制,而是灵魂的本能选择。”

  兰堂的表情平静又温柔,面对魏尔[lun]的抗拒,没有退缩,反而走近了几步,与魏尔[lun]面对面,道:

  “而且,你刚才所说的衡量利弊的利益[jiao]换,它不是爱,而是一种以爱为名,夹杂着贪[yu]与计算的投资。真正的爱,是祝福,是包容,是愿意为你付出一切,不求回报的奉献。更何况,我不认为我没有从你身上得到回报。”

  魏尔[lun]的表情一变,小心地问道:“你从我身上得到了什么?”

  “得到了喜悦。”

  “什么?”

  “只要看到你待在我的身边,我的心跳就会不自觉变得雀跃。”

  兰堂微微笑了,牵起了魏尔[lun]的手,放在自己的心[kou]处,真挚道:

  “追求你的这段经历,只是回想起来,就足以让我感到喜悦,这就是你给予我的最好回报。”

  魏尔[lun]目光颤了一下,感受着手下跳动的触感,这是兰堂放松所有防备,为他献上的致命处。

  不求回报的、真正的爱吗?

  此时,只要魏尔[lun]轻轻弯曲一下手指,就可以破开皮[rou],掏出那个温暖的,生机勃勃跳动的器官,仔细瞧瞧兰堂的心脏是否和话语一致,结束这一场戏剧一般的相遇。

  听上去十分诱人。

  魏尔[lun]仿佛被迷惑了,无意识问道:

  “你究竟可以为我做到什么程度?”

  此时的他不同于在诊所时开玩笑般的随意,而是真正把兰堂,这个和兰[bo]不同的存在放进眼中的疑惑与探究。

  愿意为魏尔[lun]做到什么程度?

  兰堂仔细感受心底的想法,闭了闭眼睛,低头,在魏尔[lun]手背上落下一个吻,看着魏尔[lun]的目光满是爱意,无害如同毫无戒心的羊羔,虔诚如同一场献祭:

  “我愿意舍弃生命,向你献出灵魂。”

  “献出灵魂?”

  魏尔[lun]没有从兰堂的表现中看出一丝虚假,这也让魏尔[lun]迟疑了一瞬,自言自语般地将兰堂的后半句重复了一遍。

  像他这种被制造出的异能兵器,能够得到献出灵魂的爱吗?

  在这个和兰[bo]模样相似,[xing]格却截然不同的人类身上?

  “你的意思是,我现在杀了你,你也心甘情愿吗?”

  魏尔[lun]突然笑了,看到感兴趣的事物时,十分愉快的笑容,翻起手腕,异能聚集在上,声音十分轻快:

  “不得不说,兰堂,你的爱情宣言十分感人,如果是一个普通人,恐怕已经被你的话语感动得痛哭流涕了。”

  魏尔[lun]手上的空间[rou]眼可见地扭曲了起来,兰堂的一块衣角不小心卷入了其中,

  在高重力区域中,时间会变得缓慢,因此,布料的消失过程放慢了数倍,缓慢地崩裂、破碎,显得有些优雅,

  整个过程看起来和魏尔[lun]十分相似,外表十分优雅,动作间满是美感,在皮囊之下,却是一头凶兽,稍有不顺心,就会把身边的人撕咬得头破血流。

  “但是我不一样,用语言是无法说服我的,真正的爱到底是什么?是你[kou]中虚假的言语,还是我所看到的实际行动?”

  魏尔[lun][kou]中的行动,不是兰堂的行动,而是兰[bo]的行动——他所看到的,所经历的行动。

  兰[bo]是魏尔[lun]离开实验室后,所接触最深,羁绊也最深厚的人,

  准确一点来描述,魏尔[lun]对外界的了解,所学到的知识大多部分是从兰[bo]身上得到的。

  兰[bo]认为他们是关系密切的挚友,可以互相托付生命,对对方了解最深的人。

  实际上也没错,魏尔[lun]知道,兰[bo]一直想帮助他,不会欺骗他,对他十分信任。

  从某种程度来讲,兰[bo]是爱着他的。

  不过,兰[bo]是为了监视他而来到他身边的,表现出来的爱,是对他的管教、虚伪的“你是人”的认可、组织的枷锁。

  “到底谁对谁错?我不知道,我也不想知道,但是,我无法对你的爱无动于衷。”

  献出灵魂的爱意太深厚也太纯粹,

  魏尔[lun]想要得到,却不觉得天上会掉馅饼。

  “所以,我想了一个好主意。”

  说到这里,魏尔[lun]停顿了一下,仔细看着兰堂的表情,不放过一丝异样,停顿着说:

  “你去死吧,兰堂。”

  兰堂的情绪终于有了[bo]动,看着魏尔[lun]的表情与其说是错愕,不如说是不能想象的茫然:

  因为魏尔[lun]对他的爱心动了,所以想让他去死。

  即使兰堂对魏尔[lun]有着十分深厚的滤镜,他也不知道魏尔[lun]是怎么把这两者联系在一起的。

  “我不知道你的爱是否和话语一样完美,也不知道它究竟能维持多久……就把一切停滞在这里吧,用死亡永远把你停留在最爱我的时候。”

  魏尔[lun]继续道,语气十分快乐,似乎真心实意地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,钴蓝的瞳孔微微眯起,升起了雾气一般朦胧,遮掩了里面的神[se]:

  “这样一来,我就不用再担忧你的爱会被时间磨损、消失,甚至,因为你的爱的多少而感到忐忑、患得患失,只是这个主意注定要委屈你了,不过,你这么爱我,一定会心甘情愿的,对吗?兰堂。”

  兰堂听着魏尔[lun]的倾诉,听到最后,恍惚间,竟然觉得这个主意还算不错,甚至还升起了对魏尔[lun]的心疼。

  如果他的爱带给魏尔[lun]的只有忐忑、患得患失,魏尔[lun]会做出这样的决定,并不算错,只是对自己的保护罢了。

  “你说的没错,我会心甘情愿的。”

  兰堂叹了一[kou]气,发现自己没有太多的抗拒,就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。

  他愿意死亡不一定能得到魏尔[lun]的爱,但是不愿意的话,在这场追求中他就彻底出局,永远都得不到魏尔[lun]的爱了。

  他刚才的告白会成为花团锦簇的谎话,真正的谎话连篇。

  兰堂不想在魏尔[lun]眼中成为一个骗子。

  如果在今天之前,有人告诉兰堂,他会为了一个刚见面不久的人,心甘情愿地舍弃生命。

  兰堂只会认为这是一个诅咒。

  但是现在,兰堂看着魏尔[lun]有些惊讶的表情,却没有任何想要收回刚才的话语的想法。

  “不过,在死亡之前,我想要知道一些关于你的回答,不然,我死了也不会甘心。”

  兰堂愿意为了爱情而死,却不愿意随意地死亡。

  魏尔[lun]用捉摸不透的目光看着兰堂,垂下手,散去了异能,已经没有杀了兰堂的想法了,

  刚才他说出的恐吓,无非是再一次的疑虑和试探,如果看到兰堂有退缩的想法,魏尔[lun]才会真正感受到冒犯,杀了兰堂。

  但是兰堂竟然答应了恐吓,还一副引颈就戮的姿态!

  为了爱情,兰堂是疯了吗?

  魏尔[lun]沉默一瞬,对兰堂问题的好奇占了上风,没有解释,而是道:

  “你问吧。”

  让他看看兰堂在死亡前,到底能问出什么问题?

  兰堂:“如果我死在你手上,你会永远都怀念我吗?”

  魏尔[lun]毫不犹豫:“不会。”

  兰堂死在他手中,就是一个死人了,魏尔[lun]可能会偶尔记起这个人,但达不到怀念的程度。

  兰堂心中一梗,继续问道:“兰[bo]能为你做到这种程度吗?”

  魏尔[lun]苏醒后一直念念不忘的,他最大的情敌。

  “不能。”

  魏尔[lun]知道,兰[bo]虽然视他为亲友,但更在意他的国家,

  在大战末期的紧要关头,兰[bo]不会愿意为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死在他手上。

  当然,如果兰[bo]愿意,魏尔[lun]只会认为兰[bo]被[jing]神系异能者扰乱了认知,应该去特殊战力总局的医疗部检查一下脑子。

  “我是第一个为你这么做的人吗?”

  “是。”

  “你会这辈子都记得我吗?”

  不需要魏尔[lun]回答,兰堂已经确定了答案,于是,微笑了起来:

  “我已经问完了,你动手吧。”

  如果他是第一个心甘情愿地死在魏尔[lun]手中的人,那么,一定会给魏尔[lun]留下深刻的印象。

  兰[bo]又和他长得十分相似,魏尔[lun]每次看到兰[bo],就会想起他。

  不管他们之前是什么关系,在魏尔[lun]杀了他之后,他们不可能在一起了!

  即使面临着死亡,兰堂也下意识地想要除掉一个潜在情敌。

  “你确定吗?”

  魏尔[lun]还是第一次看到为了爱情选择赴死的人,看到兰堂只是问了几个莫名其妙的问题,就选择死亡,疑惑地问道:

  “这个世界上,已经没有你在意的存在了吗?”

  在意的存在?

  兰堂想了一圈,都没有想到可以在意的存在,

  四年前,他在横滨失忆,浑浑噩噩地消磨着时间,直到遇到魏尔[lun],兰堂才找到愿意让他付出一切的存在。

  现在,魏尔[lun]不想要他付出的东西,只希望把他的爱意凝结在此刻,询问他愿不愿意死亡?

  兰堂同意了,

  死在追求爱情的旅途中,听上去,还挺[lang]漫的。

  只是唯一的遗憾,是在死亡前始终没有恢复以前的记忆,

  不过这点遗憾,在面对魏尔[lun]时,不值得一提。

  魏尔[lun]在兰堂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,难得产生了一丝微弱的,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的怜悯,道:

  “你还有没有想要实现的心愿?”

  如果是不过分的愿望,魏尔[lun]不介意帮助兰堂完成心愿,成为兰堂救助他的报酬。

  兰堂思索了片刻,点头,声音多了几分难为情:

  “在我死亡之前,就当作可怜因为得不到爱而枯萎的灵魂,保罗,我可以得到你的一个吻吗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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