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百零四章 百姓们最看不得的
感觉到身后亲人的回护之意，方沁湄心中温暖，面上也更具自信：
“这位公子，您瞧，您这一来，便扰了四邻的安静，如今这街市上堵得这般水泄不通，却让这里的商户们怎么做生意呢？公子爷若再拿不出相应的身份证明，恐怕就不能责怪我等不接待了！”
裴贵军不过是一时心软，又哪里是真正把别人放在眼里的性子？
啪的一声，他将扇子往手掌里一敲，冷笑道：
“你们还真当爷是开善堂的？！来呀，给我砸！区区一个小商铺，也敢拦着本公子不让进门！反了你们了！”
方沁湄再度展开双臂，往方嫂子、裴师母跟于妈妈跟前一拦，双目灼灼：
“这位公子，您真的听不懂人说话吗？！”
瞧这话问的……人群中隐约冒出了嘲笑声。
裴贵军怒气勃发，几乎要把扇子砸到方沁湄脸上，咬牙使劲忍住了：
“……你到底什么意思？！”
方沁湄仰着小脸，一字一顿地道：
“这位公子，您若真是拿不出身份证明，还要强冲进我们方家玉器坊，那么小女子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告官！”
“哟呵，你还敢告官？！给你个胆子……”
裴贵军气得鼻子都快歪了，这个小娘皮，自己怎么刚才就忽然会心软呢？这要长大了还得了，一定是个狐媚子！
方沁湄正色向四方团团一福，脆声说道：
“各位街坊四邻请看好了，我们如今家中仅有孤女寡母与老人，却有号称国公府二公子的人不告而至，不顾我们家中无男子接待，非要强要入宅，此为对良家女子的大羞辱也！我等虽再三索要来人身份凭证，但均被拒，如今此人纵容恶奴，准备强入民宅，此乃公然欺凌我一门老弱幼小！众位街坊四邻请明察，此事对我们孤女寡母名节有污，小女子这就去衙门击鼓告状，还请各位街坊四邻做个人证！”
裴贵军张大了嘴，再料不到方沁湄忽然口齿清晰地说出这么一大篇言辞来。
不错，孤女支应门庭，本就是方家玉器坊最大的软肋，然而此刻，经方沁湄一说，却俨然成为了阻拦他进入方家玉器坊的最大依仗！
别说他这会儿无法证明自己是国公府二公子，便是他真拿出了国公府二公子的身份，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，对这样一户家中只有老中少三代孤女的商户施加压力，更何况他还想登堂入室！
这个时空之中，女子的名节何等重要？就算他性情再愚顽爆裂，却也知道，这正是平头百姓们最看不得的戏码！
他怎么不知道，这个方小湄，竟是个这么不省心的刺儿头？！一时间，裴贵军恨得牙根直痒痒，却又不好发作，只有进退两难地僵在了那里。
围观的百姓们可不乐意了，正如方沁湄所说，他们一来，就堵住了街市，这条街上大多数人家都是经营些小生意的，他们这一堵，就拦住了往里进的客流，已经影响到大家的生意。再加方沁湄说得清楚，她们家中如今只有老中小三个孤女，确实不能随意接待来历不明的男子，若是这都能接待，那她们竟不是做玉石生意，而是做皮肉生意了！
这个时空的市井百姓，对女子名节一事十分重视，无他，实在是生在市井，原本就谋生不易，若是自家的女儿被人坏了名声，那就别指望能有好婚事了。
比起那些世家大族，天然处于劣势的市井百姓，这一刻不由陡然爆发出一股悲愤来，就仿佛此刻被人胁迫的不是方家三个孤女，而是自家的亲眷一般。
“说得对！哪能让这般来路不明的男子随意进家门？！”
“当我们做百姓的都没有廉耻吗？！”
在这围观者当中，有位多年应试落榜的老童生，此刻气得须发喷张，手指发颤地指着裴贵军破口骂道：
“京都来的竖子！区区黄口小儿，竟敢如此大胆妄为，莫说你未必是国公府之人，即便你真来自京都国公府，我们津南城也不容你这般小觑！强入民宅，还要欺凌孤女，你们当我们津南城的百姓都没有血性吗？！”
裴贵军：“……”
怎么回事？！这事儿怎么忽然变成了津南城和京都两地之争了？！还有，怎么这话说的，欺凌孤女就已经是盖棺定论了是吗？可，可小爷我分明什么都还做呀，才只是站在他们家门口嚷嚷了几声，说要进去查账而已……
裴贵军没想明白呢，方沁湄已经眼含热泪，向那位老童生深深施礼：
“多谢老丈仗义执言！没错，我们方家孤女流落至此，全凭借津南城百姓仁善，才得此落脚之处，又惨淡经营起这小小的一份产业来。可今天来历不明的这位公子，仅凭三言两语就要污我等清白！此事若传了出去，岂不是糟蹋了众位街坊邻居平日照料之心？！”
这小姑娘，真会说话。围观的吃瓜群众心里不约而同地想，虽然平日里好像对这户人家谈不上什么照应，可，我们对她们至少没欺负对不对……
对！所以我们是良善的好人，正在维护一家被欺凌的弱女！
这一概念一旦生成，百姓们的声音立刻又扩大了几分：
“没错！方大小姐乃是我们瞧着搬到这街上来的，来的时候只有孤儿寡母两人，平素里可怜见儿的连买菜都一个铜子儿掰成两个花……”
“对对！我也瞧见过，她们那会子就母女两人，还自己动手开玉来着，哎呀你们想想，开玉这么费力气的活儿，都是母女俩亲自动手，她们也够不容易的了！”
“就是，这位裴师母我们也是认得的，乃是方大小姐的师婆，大老远的从云城来的此地，来的时候可是凄惨啊……哎，这位公子，你张嘴就说她们是你家的奴婢，可有这么对待自己奴婢的主家吗？”
“哈哈，没错！要当奴婢的自己挣钱找饭吃，等人家发起家来了，就忽然冒出来说自己是主家，哈，想得可真美！要我们说，你就是个骗子！”
“没错，骗子！”
“骗子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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